绍兴名人徐文长，从小在宗祠办的学馆里念书，聪敏伶俐，但调皮捣蛋，不到三年时间就气走了四位先生。不久，族中父老又请来一位老先生，看似木讷，据说降伏“小猢狲”却是一把好手。

果然，三天之后，老先生便让惯于取笑、捉弄他人的徐文长当众出了一次丑。这一日，先生叫学生各制谜语，品评优劣。徐文长一口气作了四五个谜，揭出谜底后，全是同学的绰号，稀奇古怪，惹得众人大笑。老先生不动声色，笑眯眯对他说：“你很聪敏，我这儿也有一个谜，请你猜猜。”说着，一字一句，慢慢念道：

傅粉儿郎，一貌堂堂。何曾为貌不扬，借我增光，也不为性轻薄，赖我包藏。却着上我这狐裘黄黄，他就会改换了心肠。

徐文长自从学习制谜猜谜迄今，还没见过这等谜面，沉思老半天，只好认输。老先生嘿嘿冷笑：“这也猜不出？这不就是你吗——皮蛋！”

同学们哈哈大笑。从此，徐文长也有了绰号。

制服了调皮捣蛋的头头，老先生马上大立规矩，背不出书打手心，写错了字立壁角，对课出错夹耳朵。天资聪明的徐文长，自然轮不到这类处罚。最厉害的是连学生的大小便也被先生管得死死的——讲台上放着一叠“出恭纸”，学生欲去方便，必须向先生领用“出恭纸”，每领一张，当天要多写一张楷书相抵。偏偏徐文长近来肠胃不好，一天总要领七八张“出恭纸”，为交齐正楷书帖，他累得腰酸背疼，加之“皮蛋”事件，窝了一肚子气，总想找个机会报复。

机会终于来了。老先生又叫学生各制一谜，限定谜底必带一“纸”字。学生有咏“宣纸”的，有咏“皮纸”的，也有咏“蜡纸”的。轮到徐文长时，他也像先生当初那样，一字一句，慢慢念道：

不但命薄，而且粗恶，做文章原不是我，画丹青也难上凌烟阁，将我来分肢解体块块割。有时间急急寻我，偏让我临池磋砣，几回后门经过，把我视如粪土同消磨。

这等拖泥带水的谜面，老先生也没见过多少，反复琢磨，猜不出谜底，便让徐文长先自揭谜底，然后处罚。徐文长嘿嘿冷笑：“这也猜不出？这不就是你吗——出恭纸！”

同学们哈哈大笑。连老先生回味起“偏让你临池磋砣”这一句，亦觉妙不可言，只得认输。从此，大家背底里都叫他“出恭纸”。他知道后，自感再无尊严可言，便自己卷铺盖回家了。